憶吾師吾友與某些過去

如果我今天能寫幾個字、看懂報紙、買東西不會找錯錢，我要感謝她！我小學1到3年級的級任老師： 張ㄘㄨㄚ老師。 (毛 + 灬)

我還依稀記得40年前第一天上學的那個早上的情景，被我哥帶著去學校，穿過如迷宮的小路，那時候個頭小，所謂的迷宮，其實是老師宿舍的圍牆，不知為何緣故它是有直角轉彎的就像小老鼠走的迷宮。然後在一年丙班前等著，等我媽把我帶進教室。我們這一輩的鄉下小孩，台語是我們几乎唯一的語言系統 ，連自己的名字如何用國語唸出來都搞不清楚，那時候最先進的學前教育就是：先背注音符號與先學會寫自己的名字，所以張老師用國台語雙聲帶先賦與每個學生的國語正名。已經40年過去了，我記得張老師用台語說：「妳的小孩可以先帶回家或留下來…」。老實說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沒印象，然後日子就在背注音符號與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和無時不刻都想跑回家中過去，我不喜歡下午有課， 印象中小學六年，除非生病，不然沒趴在桌上睡著過。那個年代不流行愛的教育，所以教鞭是標準配備，不過對一二年級的小鬼，從竹掃把抽兩根竹絲就已夠用，據說我曾在課堂上哭著說：「我學不會！我不想上學！」 不知道有沒有被打我已經沒印象。只記得一年級的某一天下午，有幾個學生被留下來，然後被帶到另一間教室，和二年級的交叉座位，發考卷考試，據說我得了滿分，得到我生平第一張獎狀，張老師她也教我作文、教我畫圖、更教我跑步、我更是她心目中的班長， 這些都登載在我保留我每一張獎狀上，我成績應該可以算優等生但很少得模範生，我承認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正經；我也被她揍過，被她罵更是常常，小學三年級，有一次把「聲」字寫成「声」 (簡體字)，我還以為她看得懂，想不到卻換來: 「班長連”聲”字都不會寫」， 附送大姆指捏臉頰一把…。

原本我和張老師的關係應該是天下大部份的師生關係－和空氣一樣：它是存在但不覺得，後來我們搬新家剛好搬到她家隔壁，這下關係又更一層，變成鄰居。那個年代老師家是開放的，隨時去寫功課溝都沒問題。張老師生了五個小孩，一直到第五個才是男的，比我小一歲，所以他曾經在我們班隨班附讀，我覺得張老師希望我們能陪伴她的小孩，沒錯！我們和她小孩的關係一直緊密到他20幾歲出車輛，30幾歲癌症過逝為止。我們短暫的上同一所初中，可惜他耐不住離家外宿的鎮痛，我們在台北上同一所高中，張老師特別在學校旁租了一層公寓，我們幾個在那裡渡過我們的慘綠年少。我大學聯考基本上不是太理想的，發成積單那幾天，張老師什麼也沒說，只說我媽為我的成績擔憂而得睡不著…。上了大學大家各奔四地，第二年他上了陽明山，不管怎樣每次回老家，我們一起分享大家的喜怒哀樂，次年他轉到新莊去，最後正準備要去唸臺大海研所，出差採樣途中在苗栗出了車禍！昏迷二個月，那時我在當兵，整整半年失去語言能力，額葉受損 ！短期記憶功能缺失，當然書就沒法念了。他後來慢慢回復生理的正常，但行為與思想明顯退化。其實我不忍的是張老師的坎坷，她的唯一男孩最後被因胰臟癌過去，從此之後她就不再講話，癱軟在病床上。老實說我不太敢去看她，雖然她住我老家隔壁，唉！我只會一直掉眼淚，直到今年四月，她算是得到解脫吧？ 我在她靈前，我想那她一定很希望再看她的小孩一眼吧…。